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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第七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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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第七十章

崔姣一時錯愕。

陸如意揩掉眼淚, 似下定決心道,“牙牙,我不能用阿耶的官途換我的親事,殿試後, 你叫他……別來我家中提親了。”

崔姣頓時失落不已, 分明陸如意與崔仲邕已漸生情愫, 皇帝卻從中阻撓, 到此崔姣已明了皇帝之意,皇帝這是心生忌憚,總是介意太子勢大,想借此讓陸令公退出朝堂,好像就能壓住太子的強勢, 他還能安穩的當著皇帝,享極樂盛世。

目下崔仲邕與陸如意這門親事難成了,崔姣也不能勸她嫁給崔仲邕, 陸令公也不能失了官位,雙方誰都沒錯, 崔姣想安慰安慰她。

苻琰臉轉過來, 冷聲道,“嫁不了,就讓崔仲邕入贅,也不算背棄對陛下的承諾。”

陸如意乍楞。

崔姣有點結巴,“……這可行麽?”

“你那兄長軟弱無能,依孤看,給陸家做個贅夫正好, 單憑他自己別想在仕途上有建樹,有陸令公給他指點, 多則七八年,少則三五年,必能有作為,他若是逞什麽男子氣概,覺得做贅夫丟臉,也活該沒出息,”苻琰陰陽怪氣道。

崔姣知道他對崔仲邕常有鄙薄,但他話是有道理的,可入贅了,往後子嗣就得從陸家的姓,從前崔仲邕過繼到她家裏,就是因為家中無男丁,稍有薄產都被族中惦記,現下他們已經脫離崔氏獨立,跟誰姓其實崔姣倒無所謂,就是不知道崔仲邕會不會不願。

“……牙牙,如殿下所說,他若願意,以後我們有了子嗣,可以有個孩子跟他姓,”陸如意紅著臉低聲道。

崔姣記下話,答應幫她去勸說崔仲邕。

陸如意便擡手朝苻琰一拜,道,“多謝殿下解圍,臣女感激不盡。”

苻琰還是倨傲的擡著下頜,等陸如意走後,才斜眼睨崔姣,崔姣不高興道,“要不是殿下,六娘一家也不會這麽倒黴,殿下還總看她不順眼,再怎麽說,以後她也是我的長嫂,殿下再對她沒好臉色,也別怪我對殿下沒好臉色。”

得來苻琰一哼,當初他就猜測陸六娘是對崔姣有意圖,她還想幫崔姣私逃,他沒問責都是他寬容了,還想要好臉色,現在他也如願得了崔姣這個太子妃,他們也沒必要親近往來,看著煩。

崔姣見他哼,也哼哼,哼過後,道,“殿下還對我阿兄有失公允,我是不是也能說殿下是無恥之徒了。”

“你說少了?”苻琰黑臉反問她。

崔姣被他一懟,也是氣,“殿下本來就無恥。”

苻琰意味深長的覷著她,薄紅的唇抿翹,微微垂眸輕掃她的周身,看的她愈加泛濕,他卻沒回嘴,踱著步朝道觀的正殿去了。

崔姣便被女史扶去客房歇著,這裏是道觀,崔姣也不能和那些女史說自己和苻琰在草屋裏做了什麽,也沒換衣物,恐犯觀中忌諱,她犯起困了,靠著木榻淺眠,到用午食才被叫醒,昨晚沒睡好覺,倒在這道觀裏補了些回來,起身時,木香和玉竹一個勁誇她面色紅潤,她們還將隨身的銅鏡拿出供崔姣照臉,崔姣望著鏡中自己眼尾眉梢那藏不住媚氣,唇太紅了,經過事的人一看就知,她這是剛有的情纏,餘韻太重。

“娘子頭發裏的銀簪怎麽沒了?”木香問道。

崔姣記不得什麽銀簪,只記得苻琰給她別了朵海棠花,在他塗藥數次後,發裏的海棠顫著落到了相抵處,被他撿起放在她張開的唇舌間,他再一點點咬碎,花瓣又落回原處,都被他的手指揉碎了,再撫去。

她讓木香拿開銅鏡,軟著腰身倚在桌前,木香看她這樣,急道,“娘子是不是肚子疼?”

崔姣不疼,輕輕道,“你去叫醫師來給我看看。”

看看她這樣,就算出去了,會不會被醫師診出她和苻琰放縱過,若診不出她才能放心出去見人。

木香急忙跑出去請了醫師來看脈,醫師低著頭進來,看完脈就出去,崔姣一點事沒有,胎兒好的很。

是時家令過來了,在外送來一根銀簪,玉竹進房中跟崔姣笑道,“原來是被太子殿下撿去,還好沒丟失。”

玉竹給她梳好發髻,將銀簪斜斜簪在發中。

“帶了素粉麽?”崔姣問道。

素粉是用米碾造成的妝粉,可用來上妝,就是不如胡粉上妝後潤白,孕婦不能用胡粉,這素粉用著是無害的。

木香取出一小包素粉,崔姣將眉眼裏的媚氣都用素粉蓋好,再在唇上覆一層薄薄的淡心紅口脂,就顯得有幾分病態嬌媚,不笑時端坐著,也有了溫雅,誰也不會懷疑她這副身子才被疼愛了一個多時辰,仍舊還在不停的想念被疼愛的滋味。

玉竹和木香看她為自己施妝,還是覺得不如不上妝,剛睡醒時的容色她們見了都一酥,不過這下更有些身為太子妃的儀容了。

南星帶著人來上菜,說皇後體恤她辛苦,讓她不必過去陪著一起用午食,下午記得小睡,醒來去這邊的南殿聽道士講經。

苻琰也不過來陪她吃了。

崔姣不用想也知他是被皇後留膳了,看南星話裏的意思,皇後還留了其他貴女同食,他們吃在一起,她懶得過去掃興,叫南星去請了崔仲邕過來,他們兄妹一起吃,崔姣順便把陸如意的話告訴他。

崔仲邕有些糾結,說要考慮一下。

崔姣也不催他,左右還得等殿試過後,讓崔仲邕自己考慮清楚,以後才不會後悔。

一頓午食後,崔仲邕離去,崔姣繼續回榻午睡,午睡前想到那間草屋也是她從五公主與崔仲邕的對話裏聽到的,驪山裏半山腰的草屋,裝點了輕紗,是會私情的好去處,那在此之前,五公主都與誰會了私情呢。

崔姣不得而知,她舒舒服服睡著,睡足了覺,再被叫起,補好妝,便往南殿去。

南殿這裏確有人講經,也有人在問經,講經的是位老道士,問經的是那位在球場上做了苻琰副手的薛蕓,殿中有皇後在,苻琰坐在她下首,都認真聽著他們問答。

崔姣悄步進來,皇後身邊的宮女提醒皇後崔姣進來了。

皇後便笑著讓崔姣坐到苻琰身旁,崔姣落座後,苻琰沒看她,在翻閱手上的經書,崔姣看那上面寫著《北鬥經》,薛蕓和道士談的是《清靜經》,他裝的好像在聽經,其實根本沒聽。

她也只看一眼,便收回眸。

皇後端詳她的臉色,說,“這面色怎麽這般差,上山是累著了?也不見三郎告訴我,這是你以後的太子妃,三郎也不關心關心。”

苻琰和崔姣上山時落在最後,皇後知道的是苻琰有傷,所以走的慢,也想過他是等崔姣,但自入道觀,苻琰就一直在她身邊,也不曾離開,也沒問過崔姣,皇後是聽新居裏的傅姆說過,苻琰和崔姣時常因一點小事吵鬧,這新居裏未婚夫婦相處,芝麻點大的小事都不能叫小事,若小事都要吵,成婚了更不會舉案齊眉,像她和皇帝就是新居裏吃不到一起去,後來漸生怨懟,從此再沒和睦過,皇後樂的他們吵,這太子妃是太子自己要的,先前不給,他偏要,現在讓他得到了,便也就不稀罕了。

皇後早想通了,崔姣做不做太子妃都不會有壞處,她是太子妃,她那兄長將來成大器會幫到苻琰,皇後再挑幾個貴女做良娣良媛,東宮就美滿了,現在苻琰就沒對薛蕓抵觸,趁著這次驪山之行,也讓他們多多了解,之後進東宮也就順其自然了,若一個月後,苻琰和崔姣因爭吵退婚,薛蕓也能頂替崔姣入東宮做太子妃,橫豎都是路,且走著看看。

崔姣聽出了一絲幸災樂禍,皇後是不會知道苻琰關不關心她的,也不會知道,她被苻琰在日頭上去的時候抱進了深林中的草屋裏,苻琰關心了她無數次,每一次的關心,他都要她睜著眸看,被銜著舔,被揉弄,被不停的磨動。

最後到處都沾了他給的關心。

他還問過她喜不喜歡,她違心的說不喜歡。

她喜歡,可是她更喜歡裏裏外外都被關心填滿塞盡,他小氣,不給。

直到現在她的心房左右還在漲著,最泥濘之地也混雜著太多關心之物,讓她每時每刻記著他有多關心她。

她的細腰肢靠到椅子上,眼眸放空,好像真是累著了,卻也知禮數的搖搖頭說不累。

苻琰隨意瞥她一眼,在她唇角微開的縫隙裏窺見了不安分的細紅舌尖,他眼神一暗,低下頭繼續看經書。

皇後念在她腹中有胎兒,看不過眼,叫身後的宮女去請醫師,醫師過來給崔姣把脈,醫師把好了脈,也不敢說崔姣沒毛病,用只有他們幾人聽見的聲音,小聲說著,“孕中都會這樣時不時累,也許坐一會就能恢覆。”

崔姣有孕也只有宮中少數人知道,這事不宜在外說,畢竟尚未完婚,就是皇帝也沒亂在外說過,連王貴妃都沒告知,所以之前在馬球賽上,五公主也不知她有孕。

皇後想著自己懷大公主和二皇子時,也常累,便叫醫師下去,著人再拿一個松軟些的靠墊給崔姣墊背。

崔姣便就勢一直支著腮靠坐,聽那薛蕓問完了經,得皇後一陣誇獎,皇後再看崔姣還是蒼白著臉,便也通情達理得叫女史們扶她先回房繼續歇著。

下午時,木香從外面進來,氣鼓鼓道,“太子殿下同那個薛家貴女談論了許久的經文,那些小黃門都說,那位薛貴女得太子殿下賞識,一定會進東宮的。”

崔姣坐在桌前享用齋菜,她容易餓,這裏的齋菜很好吃,她又叫女史去拿了些來品用,待吃到南星提醒她不能吃了,她才停箸,漱完了口,望著外面的天道,“去問問什麽時候下山吧。”

木香看她不著急,便也只得再出去打聽,過半晌才回,說,“奴婢去問了荀家令身邊伺候的小童,說皇帝陛下服用了這裏道尊煉制的丹藥,正在運功,大概要再等一刻鐘才能動身 。”

崔姣懶著身再躺回榻,總這樣的黏,沒事可做時,就會想著與他的那些不能說出口的銷魂,上午在草屋是昨晚他欠她的,等下山了,還有今晚,還有明晚,還有日日夜夜。

她微微嘆息,在新居也就剩十九天了,十九天後他們成婚,之後東宮再進人,他也能跟別人再日日夜夜。

她憋悶的想著,她是不是要考慮考慮也再找個男人,這時候她竟有些敬佩起五公主,若是有她一半底氣,她就不會被苻琰一個混蛋捆住了,她還是氣,憑什麽他就能有那麽多老婆,她卻不能多一個郎子,根本不公平,從古至今她看過的只論妻妾的書,都不公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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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是一刻鐘下山,直耽擱到日落黃昏,皇帝才匆匆帶著眾人下山。

客房中已經暗了,崔姣也要起身,倏然房門打開,進來人,把她從床上抱起來,她軟軟的貼在他身前,細啞嗓音道,“請殿下給些關心。”

黑暗中她被覆住唇,舌下纏緊勾扯,玩夠了才分,再抱她出客房。

這紫霄觀裏的道士不多,門前也只掛了一盞燈,守門的道士早被家令打發走了,侍從們也遠遠的沒跟在後面,只有三個女史跟著苻琰。

天黑有天黑的好處,崔姣不用走路了,被苻琰抱下山去,她睡在他懷裏異常安穩,苻琰一路都沒叫醒她,他問過近身伺候的女史,昨夜他沒回,她睡得不好,從入新居以來,夜裏只有被他疼過,她才能睡的香甜,這胎兒很能折騰人,也只有他這個阿耶能降得住,她還為了崔仲邕和陸如意與他置氣,兩個不相幹的人也值當她如此,他當然也會生氣,總不能次次都是他低頭,次次都是他鉆她的房門,也得讓她主動進他房中,讓她意識到,她不僅垂涎他的偉岸身姿,更傾慕他這樣矜貴癡情的郎君。

回華清宮後,所有人都聚到皇帝寢宮去,苻琰將崔姣送回她的房裏,也去了皇帝寢宮。

崔姣回屋既醒,說要沐浴,被女史扶去盥室洗凈,回來躺床上又睡不著了,南星和玉竹他們坐在屋裏做針線活陪著她。

“皇帝陛下這次服食丹藥後,藥力持續太久,藥性一過,皇帝陛下就喊累了。”

“奴婢聽外面說,陛下還想繼續服食那丹藥。”

“很多大臣在勸誡,太子殿下也去了,今晚肯定不能回來陪娘子了。”

崔姣翻起身,驚奇道,“為什麽覺得累,還要繼續服食丹藥?”

木香說,“奴婢剛剛去看熱鬧,相熟的一位宮女姐姐在陛下寢宮附近當差,她告訴奴婢說,陛下吃了那丹藥,覺得自己精力充沛,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年輕時候,這次上紫霄觀,那觀中的道尊也說,只要陛下繼續服丹藥,假以時日,一定能修煉成長生不老之術,返老還童不成問題。”

“陛下信這個?”崔姣驚呆了,這不是市井專騙人買藥算命的瞎眼道士常幹的事情嗎?皇帝信這個,腦子不會壞了吧。

“怎麽不信,當時王貴妃也跟著陛下一起服下了丹藥,王貴妃都說吃了那丹藥只覺身輕如燕,飄然若仙,”木香道。

崔姣眼眸動了動,繼續看著她們做活,等到月上梢頭,都不見苻琰回來,就知道今晚他不會來了,只當賒給他一晚了,明晚必須得補回來。

第二日照著原本的行程該回宮了,可皇帝非要再留兩日,要和紫霄觀的道尊論道,誰也勸不住。

這一日崔姣沒出去,卻也知道外面的情形,皇帝的寢宮外聚滿了大臣,苻琰幾次入寢宮,都被皇帝呵斥了出去,這一晚苻琰依然沒進她的房間。

崔姣寂寞了兩夜,終於在第三日用過朝食後,她沒讓女史進屋,找到一件透明薄紗制成的明衣,這樣的明衣她有很多件,不是專門做的,長安內的女郎最喜艷麗裝扮,穿上這樣的明衣,再搭一件襠子和襦裙,是時興的嫵媚風流。

崔姣換上了這件明衣,再穿上長長的鬥篷蓋好自己,踏出了房門,女史們告訴他,苻琰早上在屋中,但是剛剛被禦史臺的幾位大臣叫到附近的理政堂去,大概片刻就回去繼續忙公務。

崔姣慢慢走去他的房中,沒人攔她,她將門推開再合上,繞過了寬大的金線流螢屏風,進到裏面,書案前鋪好了綿席,她跽坐到書案前,書案上也沒公務,只放兩卷畫軸。

崔姣將其中畫軸打開,畫的是她,她衣著整齊的蜷坐在他的麾衣上,她沒穿鞋的足尖上綴著海棠花瓣,畫的很清麗,看不出一點內中深意,只有她知道,整齊的衣著下是一片潮濡,她沒穿鞋的足尖被他拿來洩奮,這畫他真敢畫,也不怕被人看見。

她再打開另一畫軸,畫的也是她,畫中場景就在這書房,她在這張案桌上,烏發鋪垂,紅唇淺張,雲煙繚繞,什麽也看不見,卻什麽都算到了。

原來是故意畫給她看的。

案桌上有燈盞,她吹燃火折子點燈,燈燃了以後,把兩幅畫放上去燒,看著其慢慢被火燒掉,快被燒盡時,屋門開了又關。

過了片刻,走到她身後,俯身穿過她的鬥篷,從裏至外,撕扯掉她的偽裝,再抱她背坐在他懷裏,給盡了她想要的一切,她朝後側臉揚頸被他吻住,吻到他有了兇狠,他又溫柔回去,一點也不舍得傷她,只低低道,“若孤不是太子了,你還要不要孤疼?”

崔姣微掀眸,背全靠在他懷裏,享受著他塗藥的技法,咕噥著,“我跑的掉麽?”

身後男人發出低笑,抱她進內室償還他兩晚的欠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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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日午時,紫霄觀傳來消息,那位道尊暴斃在觀中,死狀極可怖,號稱修行百年的道尊,最後竟不得好死。

皇帝勃然大怒,命人去押太子,他斷定那道尊的死與太子脫不了幹系,暴怒之下,竟真有了要殺太子的念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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